《Melancholy》
他想,他是嫉妒青峰大輝的。
闔上剛閱讀完畢的文庫本,黑子輕呼了口氣,這次的書他用了比平常還要久的時間去閱讀。他把淡色的書繩夾在其中一張書頁裡,那上面有著黑子頗有感觸的話語。站在書櫃前他苦惱了一下,最後在較靠邊的地方發現空格,用指尖扶著書背,小心翼翼地把書推了進去。
可能又要購入新書櫃了,黑子看著已經毫無空隙的書櫃。
走回書桌時,黑子發現被他置於桌面的手機螢幕散發著亮光,上頭顯示有一封未讀簡訊。納悶著會是誰的同時他打開了鎖,螢幕跳入主畫面,放大的信封圖示佔據著整個桌布,黑子點了進去。
是青峰君發來的簡訊。
簡訊非常地簡單,標題只有他的名字,哲。
『來打籃球吧!』
真的只是短短的五個字,黑子看著看著卻輕笑出聲,無表情的面容上緩緩露出笑顏。
簡訊的發送時間是一個小時前。他闔上手機,轉身前往衣櫃,從眾多衣物中拿出被悄悄放置了兩個星期的運動服。
到達街頭籃球場時是半個小時之後了。剛進入秋季的涼風刺的他有些發顫,運動外套隨著跨步的動作而不停擺動。黑子沒有回信詢問在哪座籃球場,他們都在同一個地方打球,一直以來。他推開由鐵絲製作而成的鐵門,在空曠的球場中馬上就發現了要尋找的人。
青峰大輝成大字形躺在球場上。
黑子緩慢地朝青峰的方向走近,途中他就注意到了,青峰睡著了。
他悄聲無息地蹲下身,而後雙手抱膝。對方規律沉穩的呼吸聲潛入他的耳朵,敲打著耳膜。黑子撇著頭,垂著眼檢視那位絲毫不知道他早已到來的王牌大人。
青峰大輝的肌膚是褐色的,有些偏黑。他擁有男孩子無不羨慕、高大且挺拔的身軀、驚人的反射神經、似乎永無止境的精力;他的上臂充滿力量,小腿有著強烈的爆發力,以及無人能及的速度。
還有傲視群雄、宛如暴風般強勢的球技。
黑子承認,他是嫉妒著青峰大輝的。
因為,青峰大輝就是黑子哲也理想中的樣子。
一個籃球選手的完美理想。
他所沒有的東西,青峰大輝全部擁有。
而他擁有的東西,青峰大輝,完全、絲毫沒有理由需要。
黑子哲也想獲得的東西,卻是再怎麼努力,也不可能實現的空談。
他們兩人就像教科書上的例子,完美的正反面;一條線的兩極端。
注視著青峰,就像不斷地在提醒自己,你沒辦法的。
但是、
黑子看著青峰翻身,他的額頭碰到自己的大腿。原本緊閉的雙眼慢吞吞地張開,露出睡眼惺忪的深藍瞳孔。
「午安,青峰君。」
「什麼午安,你也遲到太久了。」青峰坐起身子伸著懶腰,略帶不滿地看著黑子。
「是沒有事先約好的青峰君的錯。」黑子接上視線,淡然地回擊。
「那種小事沒差啦!來了怎麼不叫醒我?」
「因為我正在研究青峰君明明只穿著無袖汗衫與短褲,為什麼卻不會感冒。」果然因為是笨蛋峰嗎?黑子故意放低音量,如預期中,對方立刻開始大聲表達不滿。
黑子眨眼聽著青峰抱怨,即便面無表情,但他知道自己其實很高興。
「怎麼不說話了?」
「正在誠心傾聽青峰君的抱怨。」
「哲你真的很讓人火大耶!」青峰抓住自己的頭,粗暴地把淡藍的水色頭髮弄得凌亂不堪。
自己當然沒有任他隨心所欲,黑子一個反手拍下對方寬厚的手掌。
明明是在寒風中,卻仍舊帶著滾燙的熱度。
「沒差啦!」不知不覺間青峰已經站起身了,他活動著筋骨,單手拿起一直被放在一旁的籃球。
「來打籃球吧!哲!」青峰大輝笑著對他說。
來打籃球吧。
青峰大輝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。
不論是社團活動後的第四體育館、無所事事的假日、中午休息的短暫時間、放學後的MJB聚餐。
他會與他在球場上打球,有時是練習性質、又或許會來個久違的一對一,然後總會不厭其煩地教導著自己那些無論如何都抓不到要領的技巧。
青峰大輝總是帶著笑容與熱忱,那些情感乘著橘紅色的球體毫不保留地完全傳遞給自己,熱的總讓黑子覺得要燙傷了。
來打籃球吧,哲。
那個完美的球員是如此說道。
所以,拜託請再給我一些時間。
「哲,不要發呆了--」
黑子抬頭,看著已經站在籃下的青峰。他做出投籃姿勢,輕易地將球投入籃框,洋溢著笑容,全身上下散發著興奮的情緒。
「哲--」
「好的。」這樣回答的自己,邁起步伐向著那個人前進。
再給我一點時間,
讓我把這令人憂鬱的心情悄悄隱藏起來。
然後再度沉浸於你帶給我的,讓人眷戀不己的耀眼光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