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耳機》
黑子哲也最近習慣戴著耳機。
輕巧細薄的機身開始在口袋悄悄地佔了一個位置,細長的白色耳機線從同色的西裝外套口袋延伸而出,覆蓋在淡藍色的髮絲下。
悠揚的琴聲在耳中環繞,他配合著強弱拍一步一步地向前行。在一個長音的時間剛好看完了一個章節,黑子翻過書頁,急促的跳躍音再度堆疊而出。
耳機外傳來了些微混沌的聲響,有人拍了拍黑子的肩膀,緊接著落入眼簾的是璀燦的金色髮絲。
「黃瀨君。」黑子聽見自己這樣說道,與往常不同,有點低沉的嗓音。
對方聽見自己的叫喚後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。
「每次只要小黑子一戴上耳機,就完全聽不到我的聲音的樣子。」剛剛明明叫了好多次,黃瀨走在黑子的身邊抱怨著。
「因為黃瀨君實在是太吵了,我只能藉由聽音樂來保持不被干擾。」
在對方哭喊著好過分的同時黑子按下暫停鍵,綺麗的和絃戛然而止,他拿下耳機,連同機體一起收入背包。
「不過,小黑子完全聽不到我的聲音,代表音樂開很大聲吧。」停止哭鬧的模特兒轉頭看著黑子詢問,高大的身材替對方擋掉了不少刺眼的光線。
「這樣很危險喔,邊走路邊看書,音樂還開得這麼大聲。」對方一臉凝重地對他說道,黑子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。
黃瀨君總是這麼說,
卻不曾說過要自己不再帶著耳機。
午休的時候黑子獨自一人爬上天台,搭檔青峰因為課業問題再度被青梅竹馬抓去補習,少了一人的空曠場地比起往常還要安靜許多。
黑子找了塊沒有太陽的地方坐了下來,他背靠著牆,打開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文庫本,戴上耳機。
輕快的鋼琴旋律從耳機裡流出,短笛低沉的音調偶爾穿插其中,很快地、那也變成了書的一部分、一個意象、一個景色。
在章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,他注意到有個厚重的聲響,那是鐵門的打開的聲音。
沉重的鐵塊在地上拖行,因為快速移動而發出尖銳的聲響。緊接著是皮鞋特有的踏步音調。
從轉角出現的人影黑子無比熟悉,黃瀨看到他的時候則是嚇了一跳,即隨向黑子比了禁聲的手勢。
大概又被女孩子包圍了吧。
黃瀨在黑子身邊坐了下來,大口地喘著氣,黃澄的髮絲因為汗水貼附在臉頰上。他從懷中揣出兩袋麵包,是販賣部最受歡迎的炒麵麵包。
他拿著一個麵包想要遞給黑子,對方搖了搖頭。
『小黑子。』黃瀨張著嘴,喚著他特有的暱稱。
被拒絕的黃瀨把麵包的袋子撕開,張大嘴咬了下去,麵包因為他的動作而少了大半。
大概是因為累了的關係吧,動作沒有了平時的優雅,多了分豪邁。
黑子繼續看著書,黃瀨坐的離他很近,西裝褲不時會擦過他的手,在肌膚上留下布料特有的粗糙質感,細碎的聲響偶爾會透過耳機,鑽入他的耳膜中。
黃瀨把麵包的破碎包裝放入另一個備用的袋子,塑膠製品互相摩擦的刺耳聲響打斷了黑子的思緒,他輕輕地皺起眉頭。
黃瀨只是抱著膝,靜靜地坐在他旁邊。
『小黑子。』黃瀨說。
『小黑子。』
沙沙沙地翻書聲響在兩人之中稀疏地迴盪。
『最喜歡你了,小黑子。』
黑子的目光停留在書上,黑色的印刷字體端正整潔地印在米白色的紙張上。
真是糟糕,他想著,極力控制自己的嘴角。
如果在這個時候露餡就糟了。